焦翰林也在等我，他把关熏华安置到了他的办公室隔壁。我看得出来他是刚醒，但我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。
“她是不死民。”
焦翰林一脸睡意的坐在办公桌后面，他身穿着印着小熊的睡衣，头上还戴着顶端有一个绒球的睡帽。这身戏谑的装扮直接导致他所说的话都带着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。
他告诉我关熏华是一个来自上古的种族，不死民。上古可以追述到什么时候，大概可以到炎帝，黄帝的那个时代，也就是世界史的奴隶时代，距今约有五千年。如此一来活了六七百年的吸血鬼称她为老前辈到也不足为奇了。
“不死民？”
“不死民，寿，不死。”
“可，刚才她突然死亡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这个说来话长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，怕他真要讲五千年的份。不过他简明概要讲了重要的部分。
不死民是一个不会衰老的种族，也就是所谓的长生不老。但这不代表他们被杀就不会死。不死民之所以叫不死民一部分原因源自于他们无限的寿命，另一方面就是他们对不死的追求。他们使用了各种方法来使自己成为真正的不死之身，最终，他们学会了控制时间。
“那……”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“我是不死民的后代？”
焦翰林咧开嘴露出一排泛黄的牙齿，摆手笑着让我不要多想。
“传说在很多年前，他们在掌握时间之力的那一天就全消失了，有人说他们全死了，有人说他们超越了时间，存在于过去，现在，未来。当然，更多的人认为他们上天成了神。不管怎么样，他们全都消失了，全都走了，留下了那个。”
他抬头看向了我身后的那堵墙，好像能看透看到关熏华似的。
“这也没说她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啊。”
“别着急，正要开始说。”他收回目光“熏华这个词来自于过去一种朝生夕死的草，叫熏华草。不死民在控制时间之前做过很多其它的试验，法术，药物，甚至往自己身体里召各种妖物。他们给她起名叫熏华，想必也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。她估计是最后一个实验品。”
“依我看，也是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。”焦翰林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继续“不管那些消失了不死民成功了没有，消失了就跟死了没两样，但她确实是活着的，虽说是朝生夕死。”
之后他给我讲了一些只有在奇幻小说里看到的话，比如关熏华的身体可能是被一种非常古老的结界术控制，她体内有多少妖怪他不清楚，不过显然每隔一天她体内的东西都会把她杀死一次，然后干涉时间的结界会把她倒回到过去的某个点，她就会再度复活。这么做的代价显而易见，她的记忆也会被倒回过去的某个点。
“谁都不想受伤。可记忆本身不就是脑子里的某种伤痕吗。”
他用一声叹息做了结尾。而我的脑子里则想到了我丢失的那两个月记忆，还有那几个如果。如果我丢失的记忆也是我不死身的代价呢？焦翰林看穿了我的想法，他告诉我那两个月刘晓芸和胡筱雅其实都死掉了很多次，靠着我的能力她们才能起死回生，不过她们自己并未发现这一点。还有我丢失的记忆并非是我自身的代价。
“那我到底会失去些什么？”
除了记忆，我还失去了什么呢。焦翰林看着我沉默了片刻。
“未知生，焉知死，这话原本是孔子让他的徒弟不要管死后会怎么样，做好活着的事。死亡是每个常人无法避免的结局，如果你有了不死身，那你就会失去死亡的权利。”
“这也算是代价？”
不会死也算是一种损失吗。
“不，这代表你会逐渐失去活着的实感。”
然后他列举了一些我已经出现的症状，将自己置之度外，嗜睡，我会从恐惧开始逐一失去自己的感情，最后彻底的失去活着的感觉。说到这他拿下睡帽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。
“现在我问你，你想从境里面出去平平常常的去过你的大学生活吗？”
我觉得我应该回答想。可在那一瞬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。我该出去过平常的生活吗？还是就这么留在这里？就如他所说的，我正在失去活着的实感。我想了好一会才给了他我本应该给的答案。
“那你得先控制住自己的能力。”
“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。”
“不一样，至少现在我是知道你想出去的，而不是什么都没想，那我就得把你当个小神给供起来了。”
他说这话时脸上还是不温不火的睡意，我搞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。冲着那身小熊睡衣，我就当他是在开玩笑。接下来我问了那个吸血鬼让我问的问题，为什么把关熏华带到这里来。对面的大叔表情没变，但我一下感觉到气氛开始严肃了起来。
“她之前在另外一个境里，最近那个境出了点问题，所以我只好把她带到这里来了。”
“那之后呢？”
我看着他的脸，而他躲开了我的视线。等他再转过来时我觉得他是编好了谎话。
“我本来是打算让饕餮吃掉她，不过你把事情解决了，我也只好暂时让她呆在这里了。”
“你……打算干什么？”
“让饕餮把她吃掉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她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。她身体里不知道有什么妖怪，也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古代的术法，最重要的是她的记忆不稳定，如果被人控制了，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。刚才她就做法要破坏境，没错吧？”
这我倒是无法反驳。
“那不是没成功嘛。”
“这是我造的结界，那么容易就让你们溜了？”
难得的我从这个中年大叔口中听到了一丝自豪。要不是他头顶的绒球我估计就会朝他道歉了。
“她刚才还说要试其它法子来着。”
“什么？”
焦大叔突然皱眉头。
“她说还要试其它的法子？”
“是这么说来着…….”
我一下也想到了那个吸血鬼之前说过的话，破坏掉境，控制住境的管理者，或者干脆杀了他。焦翰林的抬头纹都挤在了一起。我们一起望着墙壁，关熏华正在墙后。如果她的记忆真回到了过去的某个点，那也不用太担心她还会记得什么。但总觉得好像忘掉了点什么。她在死亡之前还做过什么？
那个本子。
就在这时，像是在印证我们的担心一样，一声如旱地惊雷般巨响猛然袭来。混凝土构成的墙壁如玻璃一般粉碎。还未等飞起的粉尘落定，一个娇小的蓝白色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穿过那片白色的幕布，直射向了办公桌后面境的管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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